第七十章 通禀天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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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围原本黑灯瞎火的一片,那些夜半上船的贼人忽地瞧见外面平地起星火,更有厮杀声云云直奔他们而来,惹得贼人们纷纷惊慌失措。
可多年严苛的训练让他们问住了脚跟,齐齐望向最中间的大头领。
那大头领冷静地探了一边局势,却见陆地上星火燎原。他脸色一沉,快速转头望向水上,亦隐隐有一片星星点点的火光围拥了过来。定睛一看,正是数艘来自官府的船只。
大头领头顶一片眩晕,却硬生生撑住了脚跟,低声嘶吼道:
“兄弟们,我们中了埋伏。
郡主对我们有大恩,此时到了报还的时候了!”
他的周围先是哑然一片,继而有人开始低声啜泣。
这时外头传来官兵的吼叫: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
“贼人中招,还不快快缴械投降!我等乃是奉东宫太子之命前来缉捕尔等,若有抗命,格杀勿论!”
谁知这吼声传进船上没多久,却听见一阵沉闷的响声,像是有人倒地。
官兵头领暗道一句不好,急忙带人冲杀进去,却发现所有人全都躺倒在了地上,形容痛苦地蜷缩成了一团。
“这些人服了毒,快将药抠出来!”
官兵们立刻四散开来,开始奋力抢救这些死士。
经他们一番又是捶打又是催吐,总算是抢救回来几个,急忙将人快马送回了附近的驿站抢救。
一直折腾到第二日白天,消息才被传进京华。
太子和齐王两个正在东宫忙碌,听闻此事没了进展,便只吩咐人将那几个活下来的死士送回京华。
此时东宫的案头上正堆满了奏折,情况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紧急许多。
西境的流民自半月前开始便陆续东进。这些流民前后连绵百里,竟有上万人之众。
更可怕的是,这些人正呈汹涌之势直向京城而来。
尽管有了杨晧先前以爵换粮的举措,暂时缓解了危机。
可是如今随着灾民人数暴涨,存粮也愈发吃紧了起来。
杨晧坐在太子身边,一反常态地低头耐心地阅读着奏折和文书,时常还会抬起头来与太子长叹道:
“如今京中义仓的粮食已经只够再支撑三日,我已无计可施。”
太子听了他的话,久久没有动弹。
他长出了一口胸中郁结已久的浊气,将手中的奏折一合,沉声道:
“倘若再这样下去,只能遣散部分屯田军。”
他还没说完,杨晧便立刻否定:
“不妥。且不说遣散屯田军需要一大笔开支。如今西境灾荒,去年刚刚降服的十八部族本就心怀不轨,倘若趁此机会生出事端,朝廷无兵可用怎么能行?
屯田军已经训练了两年,算是大孟一支新精锐,不可说散便散。”
太子将目光良久地停在大孟地图上,沉默了许久,像是在做一番激烈挣扎。
“老三,我知道屯田军是你和军中将士们的心血。
只是倘若放任饥荒与流民照如此态势发展下去,恐怕大孟会伤及根本。
若是遣散屯田军,我答应你不出十年一定会培养出一支更强的队伍。
只是此时,实在是太难了。”
杨晧猛然站起身来,字字坚定地开口道:
“大哥,我再想想想办法,屯田军不可轻易遣散,否则大孟无军武立国,势必会遭遇他国蠢蠢欲动。
到那时,我们又如何抵抗!”
太子杨昭转过身来,神情严肃道:
“你已经说过,如今无计可施。”
他的语调带着长久的叹息,一字一句仿佛都是剜心之语。
杨昭几乎不敢面对自己的弟弟,害怕看到他眼中那受伤和不解的光芒。
可杨晧却出奇地冷静。
他的头脑中正仔细地清算着许多东西,然后开口问道:
“大哥,倘若再有七千石粮草,够不够用?”
“半月之内解决西境饥荒,足矣。”
“七千石,算作白银三万两。
这些年我在外征战,府中经营的铺子结余不少,应当能凑出五千两有余。”
杨昭抬眼,略一皱眉道:
“这银子理应从国库支出,怎么能用你的私产?”
杨晧笑:
“只需给大婚留下一笔银子,不能委屈了婴婴便是。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
我想她若知道了,定然也不会反对。”
杨昭不禁动容,站起身命左右清点私产: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
“左右户部那些老顽固不肯立刻批下银子,就用我们的私产来抵。
去将宫中能动用的现钱拿来,看看共有多少。”
左右士官立刻下去清点,不多时便呈上奏报:
“回禀太子殿下,东宫仅存现银一千五百余两。
然太子妃知道了,方才遣人又送来一箱金元宝,一箱银元宝,说是用来解燃眉之急。”
杨晧松了口气,笑道:
“嫂嫂这是将嫁妆顶上了,比朝中臣子也要深明大义,小弟实在佩服。”
太子忍不住被他逗笑:
“我大孟男儿全是软骨头,女子倒是一个比一个坚毅,你还笑得出来。”
杨晧登时便挺直了脊背道:
“谁说的?大哥你揍我试试,看看我是不是跟他们一样的软骨头。”
杨昭抬腿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:
“别闹。眼下也只不过凑齐了八千两白银,如此勉强也才凑了三分之一。
你想想,可还有别的什么办法?”
杨晧有些无奈:
“以粮换爵的时候过了,如何还能再从京中那些铁公鸡身上拔毛?”
太子却摇了摇头:
“我倒觉得,不管他们怎么回应,消息还是要放出去。”
杨晧点头:
“那就暂且将消息放出去,说是朝廷借款,将来会如数奉还。”
东宫借款的消息一传出来,各路高门豪绅却都各怀着心思。那些平日动不动就高谈阔论的老迂腐们,临到紧要关头却纷纷闭门不出,仿佛像冬眠的蛇一般对外头的声音充耳不闻。
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都打算静观其变,没有几个真正要倾囊相助的。
这是人的本性,永远都不会做那个首当其冲的人。
到了晚间等唐婴湛回来的时候,唐门上下这才得了消息。
一贯足智多谋的唐婴宁听了却没有说话,只顾着低头吃饭,竟连一句话也不曾言语。
赵姨娘瞧着她这副模样不由地心疼道:
“丫头,别难过。
咱大孟这么多人,一家出一勺米面就能度过去这灾!”
唐婴宁抬起头来,一双眼睛噙着眼泪,颤着嗓音说:
“姨娘,这是上万两银子,他们该怎么凑?”
这一句话,将饭桌上的人说的都低头不语,如她一般地沮丧。
谁知年纪最幼的唐婴韶却朝她走过来,伸出一只胖乎乎的手牵着她,另一只手则揣进自己腰间挂的小小荷包里摸了摸,摸出两锭小小的银元宝来递给她:
“姊姊,这是我过年攒下的压岁钱。
姊姊拿去,该买米面!”
唐婴宁愣怔怔看着他胖乎乎的脸蛋,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汹涌而出,抱着韶哥儿小小的身子哭了起来。
这时候,一直在上位默不作声的唐昭昱却突然开口:
“婴湛和婴宁,跟我来一趟后院。”
说完,他谁也不等,便走出了中堂。
唐婴宁忽地被他点了名字,还不知要去做什么,便将就着抹了一把眼泪,低头哄了哄韶哥儿,将银锭还给了他,自己则跟着唐婴湛一起去了后院。
谁知他们兄妹两个跟着唐昭昱的脚步,一路走到后院的祠堂院中才停了下来。
只见唐昭昱背对着他们,也不迈进祠堂,忽地一掀衣袍便跪了下来。
他一边跪,一边还大声道:
“你们两个跪下,给祖宗磕头。”
兄妹两个不明所以,却还是照他所说了跪了下来,跟他一起三拜九叩。
磕完头,唐昭昱面色肃然地站了起来,直奔西侧的耳房拿了铁锹和铁铲出来,递给兄妹俩。
他只简短地说了句话:
“掘地三尺。”
说完,便撸起袖子来闷声不响地掘起了青砖地,直将砖块全部敲碎,胡乱堆在旁边。
婴宁和婴湛兄妹两个以为他着了疯魔,却又觉得不像,只能万般无奈地跟着他一起挖掘。
三个人就这样默默无语地挖了一个时辰,祠堂院中已然形成一个巨坑,却依然不见任何东西。
唐婴宁没做过重活,此刻已有些支撑不住,终于气息不匀地问道:
“我们挖什么?”
唐昭昱默了良久,又吐出几个字:
“需要的东西。”
唐婴宁见他执意不肯吐露真相,便只好再次拿起铁锹挖了起来。
三个人一直忙到天色蒙蒙亮。
见唐婴宁已经累的虚脱,唐婴湛让她坐在一旁歇息,自己则跟着默不作声的父亲继续挖掘着。
唐婴宁半睁着眼睛看他们,却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。
只听唐婴湛忽地一声惊叫:
“这是什么?”
一直重复着同样动作的唐昭昱忽地疯了一样将铁锹往旁边一扔,蹲下身去徒手刨土。
唐婴宁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,走到坑边去看。
借着蒙蒙亮的天光,唐婴宁瞧见唐昭昱手上都磨破,指尖全是血色,可他仍然奋力地刨着,像是不知疼痛一样。
她忍不住打算阻止,却听见唐昭昱怪叫一声,似乎想奋力从土中抱出什么东西。
唐婴湛见状连忙动手帮忙,两个男人合力才勉强将一个沉重的铁皮箱抱了出来。
唐昭昱一双手上沾满了血和土,颤抖着将箱子打开,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无数只颜色黯淡的金锭。
那些金锭是上古形制,周身光芒黯淡仿佛诉说着它们古老的历史。
唐昭昱忽地跪在那一箱古金面前,一张沧桑容颜仰头望向天际,大声泣诉着:
“唐门五代爵位,辅孟帝百年,筑强国基业。
今日掘镇宅古金,乃是为救万民于水火!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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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哥,倘若再有七千石粮草,够不够用?”
“半月之内解决西境饥荒,足矣。”
“七千石,算作白银三万两。
这些年我在外征战,府中经营的铺子结余不少,应当能凑出五千两有余。”
杨昭抬眼,略一皱眉道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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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人的本性,永远都不会做那个首当其冲的人。
到了晚间等唐婴湛回来的时候,唐门上下这才得了消息。
一贯足智多谋的唐婴宁听了却没有说话,只顾着低头吃饭,竟连一句话也不曾言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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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婴宁抬起头来,一双眼睛噙着眼泪,颤着嗓音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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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婴宁见他执意不肯吐露真相,便只好再次拿起铁锹挖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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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唐婴宁已经累的虚脱,唐婴湛让她坐在一旁歇息,自己则跟着默不作声的父亲继续挖掘着。
唐婴宁半睁着眼睛看他们,却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。
只听唐婴湛忽地一声惊叫:
“这是什么?”
一直重复着同样动作的唐昭昱忽地疯了一样将铁锹往旁边一扔,蹲下身去徒手刨土。
唐婴宁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,走到坑边去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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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婴湛见状连忙动手帮忙,两个男人合力才勉强将一个沉重的铁皮箱抱了出来。
唐昭昱一双手上沾满了血和土,颤抖着将箱子打开,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无数只颜色黯淡的金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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