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八章 弄巧成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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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婴宁将书合上,与门外道:
“知道了。劳烦你沏一壶茶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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绿蚁倒也没进来,只在门外应了一声便退下去了。
唐婴宁站起身来,将杨晧给她画的那张纸条塞进怀中,缓步走了出去。
杨晧此时正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打盹,连袖子滑下去也不知道,露出半只手臂在外面。
唐婴宁走过去坐在他身边,也未曾惊扰他,而是抬眼细细端详了他一阵。
虽说只有一天多没见面,可他却像是累极的模样,眼皮沉沉耷拉着抬不起来,瘦削的下巴也冒出些许青茬,给他那张俊朗的脸上添了不少憔悴。
看他这副模样,唐婴宁想唤醒他的心也不由地减弱了几分。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
她叹了口气,示意刚捧着茶走过来的绿蚁轻手轻脚将东西放下,便让她退了下去。
夜晚的庭院里仅有几盏昏暗的灯,一抬眼便能望见漫天的星星和躲进云中的月亮。
等他醒来遥遥无期,唐婴宁便一个人望着夜空出神,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同他开口。
谁知一阵夜风吹过来,杨晧醒了,一抬手便碰翻了手边的茶杯,烫的他惨叫一声。
唐婴宁回过头来,连忙走过去将案上的茶杯摆好,用手帕替他擦拭着手臂:
“还好不是滚烫的水。
今日你去哪儿了,怎么累成这样?”
杨晧摇头,伸出双臂示意她走近些。
见他揉着胳膊,状似无辜,唐婴宁不忍心便走过去,由他抱在怀里。
他跟小孩子一样,满足地环着她,将头埋在她怀中,轻笑道:
“有婴婴陪着,再累也值得。”
唐婴宁轻抚着他的后颈,低头问道:
“既然今天已经这么累,不如早些去歇息?”
杨晧将头抬起来一点,刚想同她说些什么,可话到嘴边却想起大哥今日半威胁的叮嘱,这才将话头咽下去,岔开话题道:
“明日母后要办一场宫宴。我知道你不大喜欢热闹,只是母后她说想见一见你。好不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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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婴宁见他欲言又止,明白过来杨晧在刻意瞒她什么,可又不愿当面戳穿他,只好点头道:
“既然皇后娘娘相邀,那我既然该进宫拜见。”
杨晧抬头朝她一笑,揉了揉她的脸颊:
“明日我要去一趟东宫,大约等到快开宴了才会过去。
不过我听李恪说赵家小姐也会去,你也有个伴。”
唐婴宁听到他又要去东宫,终于忍不住问:
“这几日朝堂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?从前不见你如此忙碌的。”
杨晧有些心虚地低下头,开始胡乱找起了由头:
“还…还不是因为我前些日子兵攻唐门的事,惹得大哥生气。
这不,这几日总是将我叫去东宫训诫,还要手抄四书,手腕都要废了。”
唐婴宁垂眸片刻,轻声道:
“上一回听皇后娘娘说,我的方子起了大用处。
既是这样,我想明日回唐门一趟,帮姨娘清点一遍药材,若是朝廷用得上也是好的。”
杨晧却忽地抬起头来,下意识地握着她的手道:
“明日阖宫宴饮,怕是要到下午才会散去。
况且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。再缓一缓可好?”
唐婴宁看着他的眼睛许久,终于才缓缓点头道:
“好,就听你的。”
杨晧这才将手松开,不经意地舒了口气,站起身来吻了吻她的额头:
“你早些睡,我还有些事要同姑母说。”
唐婴宁点了点头,目送着他离开了院子。
看着他走离的背影,她的指尖也一点点冰冷——
杨晧果真没对她说出实情。
尽管她强迫着自己不去想,可莲华的话却像是鸩毒一般慢慢侵入。
杨晧是为了什么瞒着她?是为了掩盖太子纵容府衙吗?还是他与那些人之间有什么协定?
深夜里,因为心乱,她辗转反侧多时才浅浅睡去。
才闭上双眼不久,外面便传来两个侍女的呼唤:
“唐大小姐,该醒了。
今日宫里有雅宴,奴婢们侍候您梳妆。”
她头脑昏沉,也不由地有些迟钝,只让她们服侍着去净了脸,便坐在妆台前任由她们摆弄。
过了好一会儿,才听见绿蚁轻声问:
“小姐早膳想吃什么?奴婢方才去看了,厨房里做了许多新鲜的糕点”
唐婴宁摇了摇头:
“我没什么胃口,算了吧。”
绿蚁颇为担心道:
“小姐脸色不好,要不奴婢去回了长公主殿下,说今日不必去宫里了?”
“既是宫宴,我又怎能轻易回绝?
想来时辰快到了,你将衣裳拿来我换上。”
见她这么说,绿蚁便也没再坚持。
换好了衣裳,唐婴宁坐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书,这才等到外面的人进来请她出去。
长公主身体不好,这回便只有她和李恪一同进宫。
也不知道怎么,李恪今天看见她的神情亦是不大自然,似乎在极力维持着往日里的状态:
“今日杨晧可不在,就由我与你一道便是了。
你在宫里不熟,须得紧紧跟着我,可别走丢了。”
唐婴宁不由地一怔,李恪难不成是得了杨晧的嘱咐,怕她得了外面的消息么?
想到这儿,她心里涌上一阵苦涩,勉强挤出一丝笑来,朝他颌首道:
“有劳小王爷。”
他们一同走到院外,李恪便护着她上了马车,自己则骑上一匹高头大马走在前面。
唐婴宁由绿蚁、香蚁陪着,却有满肚子的话无处诉说。
这马车里憋闷的有些难受,她便让香蚁掀开轿帘,自己往外面探去。
谁知马车一拐上了主街,她却瞧见大理寺门前围了一众甲士,似乎正在押送着囚徒进囚车。
她定睛一看,瞧见那些甲士颇为眼熟,忍不住问道:
“你们看,那是不是齐王殿下身边的甲士?”
香蚁听她这么问,便凑上去看了一眼:
“那青色底的衣衫,倒像是齐王府的亲兵。”
唐婴宁得了应证,忍不住多看了两眼。
只见那些甲士们簇拥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从大理寺里走了出来,被生生撵上了囚车。
待那老者抬头的一瞬间,她却瞧清了,那人竟是方大夫!
她脑中空了半晌,听见香蚁在她耳边说道:
“小姐还是别看了,这从大理寺里出来的,不是让判了斩刑就是流刑,哪有什么好看的?”
唐婴宁心中一紧,脑中愈发乱了。
莲华的话不断地撞击着她的心,使她忍不住做最坏的猜测。
“大理寺查封观音庙的红顶文书上,加盖的正是东宫玺印。”
“人世凉薄,向来如此。”
“或许齐王殿下有意瞒着你,也是为了保全小贵人。”
心中的疑虑若是得了应证,那便犹如野草一般狂妄生长,没有停歇的时候。
也不知在这昏暗的车马里待了多久,外面才终于传来李恪的声音:
“婴宁,我们到了。”
唐婴宁深吸了一口气,由侍女扶着走下了马车。
她跟着李恪一同往宫宴的方向去,还未及济阳殿便听见了上好的丝竹之声。
来往的宫人们俱穿着华丽的服饰,频频向他们行礼。
她犹如听不见也看不见一般,一路无言。
无论李恪跟她说什么,她也只是简短地回应几句,再没有别的。
唐婴宁现在只想站在杨晧面前,亲口问一问他。或许在看见大理寺那一幕之前,她心里还有一丁点期盼,期盼杨晧或许真的有自己的苦衷。
可现在呢?
如果自己真的质问了他,他会怎么解释?
最令她感到绝望的是,就算自己绞尽脑汁试图替他找借口,也遍寻不到。
走进了济阳殿中,远远地便看见赵芳宁迎了上来。
唐婴宁转身对李恪道:
“小王爷,我与一位朋友有话要说,请王爷先入座可好?”
李恪见来的是赵芳宁,便点了点头,不大自然道:
“好。”
赵芳宁朝李恪福了福身,便走过来跟唐婴宁说话:
“前几日听闻唐门出事,我急得想去看你。
只是帖子不好递进长公主府中,于是便一直耽搁着。
知道你今日要来,我便跟着母亲一起来了。”
唐婴宁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:
“有劳姐姐挂心,我一切都好。”
赵芳宁忧心忡忡地看着她,拉着她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,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:
“我见你像是有心事,可你托我查的那件事已经有了眉目,不敢不来告诉你。
婴宁,你可还撑得住?”
唐婴宁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,可还是勉强支撑着说道:
“芳宁姐姐说罢,我还好。”
赵芳宁长叹一声,斟酌之后才慢慢开口道:
“我按照你说的,回去以后先是问了两个在朝中任职的表兄,十四年前朝堂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。
后来又去找父亲应证,果真就如你猜的那样。”
唐婴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继续往下说。
“十四年前,你伯父唐昭仁因为结党营私被沈参议弹劾,被圣上处以流刑,流放极北之地。”
“可可为何唐门从未被株连”
唐婴宁有些站不稳,赵芳宁急忙握住她的手,忧心道:
“因为向沈参议检举这一切的人,正是你的父亲,唐侯爷。
也正是唐侯爷大义灭亲之举,这才保住了唐门一族荣宠不衰”
见赵芳宁似乎还有话,唐婴宁慢慢闭上双眼道:
“姐姐还有什么话,一并说了罢。”
沉默了片刻以后,赵芳宁才艰难地开口继续说道:
“当年你伯父虽仅仅是参知政事,掌惠民药局,可为人一向贤德,广受赞誉。
此案一出,大有人为其鸣冤,可他却始终不曾为自己申辩一句。
除了长房一脉被株连之外,唐门一族得以保全整体,还能维持往日的风光。只是传闻你伯父曾有一个幼女,年岁不大,在长房失势后便再无踪迹可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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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马车里憋闷的有些难受,她便让香蚁掀开轿帘,自己往外面探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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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定睛一看,瞧见那些甲士颇为眼熟,忍不住问道:
“你们看,那是不是齐王殿下身边的甲士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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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青色底的衣衫,倒像是齐王府的亲兵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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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婴宁深吸了一口气,由侍女扶着走下了马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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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进了济阳殿中,远远地便看见赵芳宁迎了上来。
唐婴宁转身对李恪道:
“小王爷,我与一位朋友有话要说,请王爷先入座可好?”
李恪见来的是赵芳宁,便点了点头,不大自然道:
“好。”
赵芳宁朝李恪福了福身,便走过来跟唐婴宁说话:
“前几日听闻唐门出事,我急得想去看你。
只是帖子不好递进长公主府中,于是便一直耽搁着。
知道你今日要来,我便跟着母亲一起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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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有劳姐姐挂心,我一切都好。”
赵芳宁忧心忡忡地看着她,拉着她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,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:
“我见你像是有心事,可你托我查的那件事已经有了眉目,不敢不来告诉你。
婴宁,你可还撑得住?”
唐婴宁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,可还是勉强支撑着说道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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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芳宁长叹一声,斟酌之后才慢慢开口道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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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又去找父亲应证,果真就如你猜的那样。”
唐婴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继续往下说。
“十四年前,你伯父唐昭仁因为结党营私被沈参议弹劾,被圣上处以流刑,流放极北之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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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默了片刻以后,赵芳宁才艰难地开口继续说道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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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案一出,大有人为其鸣冤,可他却始终不曾为自己申辩一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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